我家明昊一直頭好壯壯,就算偶爾有些小感冒,也不掩其活潑本質。偶爾上下班時見到住院的小娃娃掛著點滴,心想還好這事不曾發生在我家;但真正遇到了,才了解身為父母的牽掛。


        上週某一夜,昊昊睡覺時喉嚨有痰音,我心想他應該又感冒了!就如同過往一樣。隔天起床胃口不,好不容易喝了一些牛奶,卻又吐了。我想是身體不舒服,整天疲倦哭鬧,到了下午沉沉睡去,呼吸卻淺快。心想不對勁,充滿活力的小孩卻顯得如此憔悴,還是去急診看看吧。


        經過漫長的等待,急診兒科醫師判斷是小支氣管肺炎、另一個可能是感染引起的過敏性氣喘。總之,得住院。


        面對這樣的決定有點措手不及,因為周日夜裡人手不足,老婆還在坐月子,而我隔天也得上班。但現況是不住院也不行,在家裡也無法改善昊昊的喘;只好打電話跟岳父岳母求救,否則只有母親一人難以兼顧。


        上了病房越來越喘,吸了支氣管擴張劑後幾小時卻不見起色,先不談呼吸已經每分鐘四十幾下,嘯喘聲也出現,連腹部力量都用上了。聞訊趕來的奶爸奶媽與街坊鄰居也是面色沉重,奶爸甚至說,從未看過活潑的昊昊變得如此虛弱。


        平素在病房照顧患者,喘的人看過數以百計,有些人用藥可以改善、有些最後得插管治療,什麼情況都遭遇過了;但實際上盯著兒子喘得全身冒汗,胸肌腹肌頻繁的交替收縮,那種提心吊膽真是五味雜陳。真怕到半夜他就疲乏不喘了!


圖:送到醫院當晚  昊昊吸氧氣的模樣
        Leica d-lux 3攝

昊昊住院02  


       
不想干涉兒科的醫療,但實在忍不住,請醫師再來重新評估護理人員。後來總醫師來了,看了昊昊的呼吸型態也覺不妥,一度遲疑是否要轉到加護病房,後來決定先嘗試用類固醇。這時母親要我先睡吧!說實話我眼皮也重得很,然而躺在一旁也輾轉反側。


        迷迷糊糊撐到三點半,做了好幾個夢,一直擔心昊昊喘不過去,於是起身改叫母親去睡,自己坐在床邊陪伴。這該是我這輩子如此專注觀察胸膛與腹部的律動,呼氣吸氣呼氣吸氣、、、。


        終於熬到清晨,打到第三劑類固醇後,呼吸聲小了、也較少痰音了。


        清晨,主治醫師來訪,再次詢問是否有過敏史,我也照實講沒有。但討論到小孩容易因環境因素或感冒誘發氣喘,決定再治療幾天。


        當晚護理師提醒我,可以上床跟昊昊一起睡。這點我倒是沒想過,但幸虧夠瘦,在狹小的床仍足以容身;不過他一咳或翻身我就被驚醒,意外的沒做什麼夢。


        從小昊昊就不愛我抱,應該是因為我太骨感,讓他覺得像躺在藤椅;然這次身體不適,短短數天內他卻是出乎意外的黏我。每晚摟著昊昊睡,他有時睡眼惺忪醒來,看見我後就繼續安心的睡去。但是這等滿足感還是不要為妙!


圖:昊昊精神好了

昊昊住院04  

圖:恢復元氣的昊昊

昊昊住院09  


       承蒙許多醫護同仁們的關心與照顧,昊昊住了三天後出院了。回家之後麗跟我說,母親告訴她一段往事。我在國中時罹患肌無力症,在民國76年時在台北榮總做胸腺切除 (詳見 我的生病故事 (1): 走過從前 一文)。從前肌無力患者術後都很難直接拔管,有些甚至術後幾天就會再度呼吸衰竭,所以術前都得先作好氣管造口以防萬一,連這種手術經驗最豐富的榮總都這樣作;而我是進行血漿置換後才進行胸腺切除手術的第一人,嘗試沒先作氣切。術後被推出恢復室時,許宏碁大夫告訴我母親說,手術很成功,但要仔細觀察是否會呼吸衰竭。母親那一夜緊盯著我的胸部,徹夜未眠、、、。


        當時醫師跟母親的對話我並不完全曉得,只記得自己術後睡了好長的一覺,醒來只有胸口細細的一道疤,沒什麼不舒服。印象較深的反倒是術後一周在病房跟鄰床老伯伯聊天、以及總醫師撥空教我功課的事(我出院後還回學校考期中考)。母親當年提心吊膽的一夜,應該就跟我看昊昊受苦的心境一樣吧!


        那天,我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。雖然事過境遷,我依然再次告訴她:「謝謝妳二十五年前為我做的事」。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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