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看門診。進來一位老伯伯是初診。


        我問他為什麼來看病?他說他有高血脂,「據說高血脂的人比較容易腦中風,而我聽說你們醫院有在做頸動脈超音波,所以我想免費作一下,看看血管有沒有狹窄。」


        我馬上婉轉告訴他:「健保沒有這樣規定喔!我得幫你評估一下,看看你現在腦神經有甚麼問題。」


        對於初診,我還是習慣紀錄完整的理學檢查。很快做完評估,他沒啥大問題。


        我說:「如果你真的很想做頸動脈超音波,只能考慮自費了。」


        他問多少錢?我雖然以前沒開過自費的頸超,但印象中曾看過是800元(我們醫院只作CCD),於是告訴他說:「我記得是800,應該沒差很多。」


        然後他又抱怨不舒服、全身虛弱等等、、、、最後我打斷他:「如果你那麼疲倦、虛弱,我幫你驗血看看,內分泌例如甲狀腺有沒有問題?」


        他說:「我兩個月前在A醫院驗過了甲狀腺,是正常的。」


        我說「那就好,你不必擔心這個問題了。」


        然後他又問:「那我常常又覺得睡不著,很亢奮,也許是自律神經失調?」


        我順著他的話說:「我也覺得你應該有自律神經失調,多運動就好了。如果你真的不放心,我們這裡也可以驗自律神經,只不過要自費2000元。」


       他馬上說:「其實我半年前在B醫院已經驗過了。檢查結果顯示,我的交感神經太亢奮!」


        我心想、、這是來踢館的吧?於是說:「我覺得伯伯,你其實很多問題都有答案了。我建議你什麼檢查都不用作,就好好運動、放鬆心情,吃現有的藥就好了。」

 

        本來以為這個號次講了好久,可以結束且不必開藥。結果他最後說:「我想一想,還是自費作頸動脈超音波好了。」


        我想,他高興就好,我也沒理由勸阻他。於是就開給他檢查單了。

 



       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,護理師拿單子出去給他後,匆匆忙忙進來說,老伯伯很生氣的走了,說他不做了,還要去投訴!


        我滿頭問號?護理師說,印出來的頸動脈超音波檢查單要自費1400元,不是800元!


        我嚇一跳,原來我記錯了價錢???當初應該更小心求證的。而一面也跟護理師嘀咕,難道她發現價錢有誤,也沒先提醒我,就走出去發單子了。

 

        正在想如何補救,護理師擔心伯伯拿走健保卡了,連這次掛號紀錄都無法收費。我也是在擔心這問題。

 
        於是她先打電話跟護理長報備。據話筒邊的護理長說,她也記得是800元,不知何時改成1400的?


        我心裡稍微安慰了一下,幸好不是只有我搞錯。


        幾分鐘後,伯伯又回來了。我連忙請護理師把他請進診間解釋。他進門來,還特地讓診間門敞開著。


        我先向他說抱歉,是我弄錯價錢了,對於造成他困擾,很不好意思。我理解他不想作,我就把它取消掉。


        伯伯大嗓門地說著:「年輕人,當醫生要有醫德,要正直,不要老想著要騙病人的錢!我已經去投訴你了。你好好反省一下。」


        他刻意讓門外的民眾都聽見他的訓話,然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。


        但是至少他不排斥繳這次的看診費,我也足以把所有對話記錄下來。跟他聊了二十幾分鐘,聽他呻吟,要是沒記錄清楚,那也是很冤枉啊!


        生平第二次被罵「沒有醫德」,特此一記;只不過這次是犯了個低級錯誤 — 報錯價錢。


        (第一次是十多年前,被倒了八輩子楣才遇到的患者家屬在法庭上破口大罵,氣得牙癢癢的)


        但被指責為故意騙病人的錢,倒是畢生第一次了。雖然我覺得坦蕩蕩,結局卻是遭人誤解。要引以為戒啊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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