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在深夜,回家的路上看到一攤賣北平烤鴨的餐車。


圖:街頭的烤鴨攤
Canon 5D+ 24-105L 攝

烤鴨餐車  


       
我常常在下班後留在醫院打報告或整理論文,走回家常常已經十點、甚至十一點多了。上個月,我在早已打烊的書店門口看到這攤烤鴨,就停在巷口處。相對於臨街就是24小時不打烊的麥當勞,這個攤子顯得寂靜許多。


        我心裡很納悶 - 什麼樣的人,會想在三更半夜來跟老闆買烤鴨啊?

 


        話雖如此,遠遠看到老闆自顧自的整理著餐車,一副專注的神情,我似乎也用不著替他擔心。於是我在某晚帶了相機,大老遠的拍了這張照片。

 

        對於烤鴨,我的記憶要回到國中時候。我從小挑食,讓母親傷透腦筋。直到國中一年級 (民國74年) 罹患肌無力症 (詳見 走過從前 一文),開始每個月到台大看病。這一看,不但奠定了以後我要當神經科醫師的志願,也改變了對一些事物 (食物) 的看法。


        那一年半,母親總是在星期日下午帶我撘車去找住三重的二舅,住那裡一晚,然後週一早上到台大看病。二舅通常會在週日買一隻北平烤鴨回來當晚餐,要不然就是肯德基的炸雞。


        以前的我幾乎不吃鴨肉,通常是吃雞肉多些;因為雞肉較嫩、且相關料理滿街都是,比方說雞腿飯或是餐廳裡的宮保雞丁等等。但或許是因為烤鴨皮脆,加上沾甜麵醬很可口;而整隻鴨另外的部份是用現炒的,味道也不錯。我居然在生病那年起愛
上了烤鴨。每個月一趟的台北行,我期待烤鴨更勝於肯德基。


        治病那兩年多,我規律的吃烤鴨。儘管開始嘗試鴨肉了,對於其他煮法比如薑母鴨、當歸鴨、甚至餐廳常見的冷盤我都不感興趣,就是對烤的情有獨鍾。


        另外,每回週一看完診約十點多,台大舊址地下街有一家賣排骨飯、烤雞腿飯非常好吃。我從小就很愛吃排骨飯,所以常常堅持沒吃早餐就去看病,以便看診後能夠在搭車回中部前去樓下吃排骨飯。烤鴨和台大醫院地下街的排骨飯,是去台北就醫時的一大期待。


        後來我因為病情改善,去台北追蹤的時間越來越長,跟三重的烤鴨之情也畫上了句點。長大以後,家鄉的菜市場也有一攤賣烤鴨的,母親逢年過節偶爾會買,但總覺得沒有二舅當年買的好吃。而在北部實習之後,我偶爾會到台大醫院,然而事隔多年那家排骨飯也早已不知影蹤。那味道儘管模糊,回憶卻是極其深刻。


        買烤鴨通常要整隻買,又不是像買披薩等等有出小片裝的,所以沒什麼機會吃。偶爾走在街頭,看到有賣烤鴨飯、三寶飯的,有時會忍不住去嚐嚐,畢竟那是較便宜,而且可以一個人吃的份量;只是那結果常常讓人失望。鴨皮要烤得好真的很不簡單;有些甚至光從外觀色澤就不會想去光顧。


 
       大舅住高雄,近年來每年農曆過年都會帶一整隻烤鴨回來,所以每年我至少在過年時有機會吃到一次烤鴨。而2007年應邀到北京參加學術會議,除了被帶上八達嶺長城參觀外,更去拜訪了『全聚德烤鴨』。人家說來北京的話,「不上長城非好漢,沒吃烤鴨真遺憾」。看到師傅熟練的切著脆皮的烤鴨,在餐桌前蠢蠢欲動的興奮心情,彷彿喚起了初次認識烤鴨時的新鮮感。

 


圖:2007 年北京  全聚德烤鴨
      Leica d-lux 3攝

 

全聚德 

圖: 師傅在桌旁切烤鴨

全聚德 

圖:我很喜歡拍人們認真工作的神情

全聚德   


        當了醫生之後,我也曾經不只一次買過巧克力或其他物事送給患者 (如拙作「美麗人生」)。那不單單是隨興或滿足口慾而已,在某個時機點更具有鼓勵、或其他意涵。我沒有機會了解每個人的背景,但是我相信每個故事都很值得珍惜。


        歸咎起來,每個人的人生各個片段,都有印象不可抹滅的物事。也許是曾經去哪裡玩、擁有什麼收藏品、或是交過幾位好朋友等等。對我來說,這輩子或許沒吃過太多讓我讚不絕口的烤鴨,但它是我在年少時候人生最低潮時,混雜疲勞、自卑、憂愁、、、等情感之外,印象較深的滿足。

 

(本文寫於民國98年7月8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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